红色毛衣
天水日报
作者：山风小语
新闻 时间:2025年02月22日 来源:天水日报
□ 山风小语
春节时，雪花悄然飘落。
母亲见我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衫在厨房忙碌，便打开她的衣柜。近几年，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，记忆力也明显衰退。她打开柜门，怔怔地望着衣柜里那一大堆叠放齐整的衣物，努力思索着，最终在衣柜下层找出一件红色毛衣。母亲将毛衣递给我，示意我穿上，嗫嚅道：“你哥的这件毛衣先穿上吧，在衣柜里压了许久了，你哥也只是天冷时偶尔穿穿。”
宽大的毛衣披在身上，顿觉周身暖和了许多。指尖触碰到纽扣的瞬间，久违的温暖将我拉回到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昔。
儿时，闲暇时母亲总爱与毛线和竹签相伴，以此打发茶余饭后的时光。我和哥哥在方桌前写作业，她就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织毛衣。那时母亲的双手灵动自如，竹签于毛线间不停穿梭，发出细微且富有节奏的声响。那时每逢秋冬，穿上母亲亲手织的毛衣、毛裤，便是最为温暖、幸福的享受。而眼前的这件红色毛衣，尽管在柜底压了很长时间，但其颜色依旧明艳，简洁大方的花样中装满回忆。
很多年前，母亲也曾为我织过一件红色毛衣。记得有一年春节，我需前往遥远的大山值班。母亲听闻那里整个冬季都被积雪覆盖，气候恶劣，于是整个腊月都忙碌不停。许多次我在睡梦中醒来，仍能看到她卧室的橘色灯光尚未熄灭，她在织毛衣，竹签碰撞发出的声音虽细且轻，然而在夜里依旧清晰可闻。
那次母亲使用了很粗的毛线，竹签也增加了分量。当腊月二十八我出发前，母亲将这件崭新的红毛衣递到我面前说：“过年穿上它喜庆，在外要照顾好自己。”那鲜艳的红色毛衣，恰似冬日里的暖阳，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。我迫不及待地穿上，大小恰到好处，毛衣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满含着母亲最为质朴的爱。那个冬天，厚厚的白雪覆盖着我工作的大山，到了夜晚，窗外呼啸的北风不停地敲打着窗玻璃，我和衣躺在冰凉的被窝里。半夜，肆虐的山风吹走了窗外一截烟筒，倒灌的煤烟将我吹醒，我蜷缩在宿舍的角落，直至天明。而身上裹着的红毛衣，不仅为我驱散了寒冷，也在无声地抚慰着我。
后来，我渐渐长大，生活的节奏愈发加快，母亲也不再年轻。她的双手不再如往昔般灵活，眼神也变得有些模糊，织毛衣的次数越来越少。再往后，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，机制的腈纶衫、羊毛衫等逐渐取代了手工编织的毛衣，母亲这才彻底告别了竹签和毛线。
一次与母亲闲聊时，我无意间提及那件红色毛衣。母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，她缓缓说道：“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你竟还记着那件红毛衣啊，我都快忘了。织过的毛衣太多了，只记得织了拆，拆了又织，从没让你们兄弟几个挨过冻。”那一刻，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，原来，即便母亲遗忘了许多事情，但她对我们无私的爱却如同那件红毛衣一般，始终被她铭记在心，温暖如初。
如今，这件红色毛衣虽已有些褪色，样式也不再时髦，然而在我心中，它却无比珍贵。它是母爱的见证，是岁月的馈赠，更是家的温暖延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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