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的恩赐
——《白马史诗》创作记
天水晚报
作者:
新闻 时间:2020年12月18日 来源:天水晚报
做梦都没想到,天地恩赐给我如此一份厚礼——竟创作出了《白马史诗》。
2014年2月12日,也就是农历正月十三,正值白马人喜庆的节日,我带着探访白马人的好奇,来到了文县铁楼乡白马山寨强曲。接待我的是白马文化传承人余林机先生。白马人有自己的语言而没有文字,他们的历史、歌曲、民俗,主要靠勒贝口传心授。余林机先生为人忠厚老实,是方圆很有威望的勒贝,一肚子白马文化。和他交流中我才发现,白马人虽然没有文字,但其民俗文化博大精深,让人惊叹。
次日,我认识了余林机先生的外甥女薛花。薛花,白马人歌手中的佼佼者,她和姐姐薛刚花的《刚花组合》曾两次荣获白马民歌大赛一等奖。晚上,在薛花家做客,边饮五色粮食酒边聊,她对我唱了不少敬酒歌,喝得我晕乎乎的。闲聊中我了解到,漂亮的薛花虽然是优秀的歌手,但命运坎坷,是一位内心有伤疤的人。那晚,她借着酒性,唱了一首表达内心痛苦的歌,那歌声仿佛苦水中浸泡过的月亮发出来的,亮丽、凄清、苍凉、苦涩、伤感,听得我的头发“唰”地竖起来,不由流下了几滴清泪。她的歌声有明月的清亮、野草莓的甘甜、流水的绵长、笛声的悠扬,属于天才型歌手。随着外来文化的浸染,她可能是白马人最后一位纯正的抒情歌手。她的歌声,为我打开了她自己都想不到的白马人的情感世界,让我找到了书写《白马史诗》的艺术感觉。
那几天,是白马人的狂欢节,白天看他们表演“池哥昼”,夜晚听他们唱酒歌,日夜我都在歌声中度过。白马人是天生的艺术家,性格豪爽,酷爱自由,善于用歌声表达自己的情感。他们活得真,心里想什么,口里说什么,手里就做什么。
自第一次去强曲,我的情感就融入了那片山地,想为白马人写一部史诗,将他们的精神风貌呈现出来。于是,我就搜集了一些有关白马人的书籍,认真翻阅,思索着这个民族的精神内核。读了刘启舒先生采录的《阿尼嘎萨》,我眼前一亮,心想:史诗中的主人公找到了,他就是白马人神话传说中的英雄阿尼嘎萨。但我敏感地认识到,仅凭单薄的神话传说,要写出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史诗,几乎没有可能性。于是,我就做了前期准备工作:一、认真阅读有关白马人文化方面的文字,在阅读中思考,勾勒出白马人的精神轮廓;二、和白马人真心做朋友,深入了解他们的内心;三、研读《荷马史诗》《神曲》《唐璜》《浮士德》《格萨尔王》等中外史诗,借鉴其艺术手法,但不能迷失自己。
两年多过去,2016年8月6日,我的指头激动起来,开始在键盘上敲起了《白马史诗》。在开笔前,我就发誓:性格偏激的汪渺,你要与主人公阿尼嘎萨同呼吸、共患难,追随着他,和他一道成长。真正的写作,是一种修炼,艰涩和流畅并存,痛苦与惊喜相伴。思维枯竭时,一天写不了几行;灵感来临时,似有神助,奇思妙想迭出,不时蹦出让自己都惊奇的句子;写到动情时,我边流泪边写,激情过后,浑身发冷,才发现,眼睛不光流泪,也流着体内的热量。经过近一年半的疯狂写作,2017年12月20日,我完成了一万行的初稿。
《白马史诗》,保留了《阿尼嘎萨》不到十分之一的细节,大量的都是重新创作。我也没拘泥于历史,自信这样创作出的作品更具有人性光芒和史诗意味。让人惊奇的是,关键的好几个地方,作品都没有听我的话,活出了自己的个性,走出了自己的路。诗的结尾,阿尼嘎萨对自己的英雄壮举来了一次彻底逆转,和我设想的大相径庭,感到是主人公自己结了尾。我深切感受到,奔腾的文字远比我强大,我只能顺应着它行走。这首万行长诗的创作,比我想象的容易,容易得让人有点不敢相信,已经结尾了,激情还久久不肯退潮。
近十年,我没想到汗水没有白流,因为它全部曲曲折折地流入了《白马史诗》,滋养了诗篇。这部作品,也是我用伤口说话的作品。看来,清福往往会白享,而苦难会为自己的骨头补钙。
诗中唱词,大都引自《中国白马人文化书系·杂歌卷》,我对个别地方做了适当修改。那些优美的唱词,想象丰富而奇特,感情真挚,表达透彻,即使放到璀璨的世界诗库,也不失自己的光芒。
诗人是用诗歌说话的,《白马史诗》也表达了我对白马人深深的爱。
感谢天地,让我与白马人相遇,借他们的血性和智慧,我也完成了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