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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日葵的守望

——读李娟的《遥远的向日葵地》有感

天水晚报 新闻    时间:2025年05月19日    来源:天水晚报



夜读手记
  提及向日葵,你的脑海中会浮现出哪些词汇?温暖?明亮?抑或勇气?李娟在《遥远的向日葵地》中,为我们呈现了一个更为真实的向日葵世界:它们的生命之旅中,不仅有盛开时的灿烂壮丽,更交织着漫长的等待、忍受和别离。如同生活在边地的李娟一家,抑或者说,像我们每一个平凡的个体。
  向日葵的生长,是一场漫长的等待,从播种到收获,经历数不清的希望和失望。妈妈第一年种向日葵,便遭遇了鹅喉羚的袭击,历经四次补种,才终于看到向日葵顺利发芽。此后,病虫害与干旱的考验接踵而至,每一个阶段都伴随着妈妈满怀忐忑的守候。好在向日葵的生长周期为3个月,妈妈的等待也在这个时限内。而外婆那无尽的等待却望也望不到头。在阿勒泰市区生活的日子里,早上李娟上班,外婆趴在阳台目送她离开,随后整个白天待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。又在李娟下班时,眼巴巴地趴在阳台上,朝小区大门口方向张望,日复一日。因而李娟曾说,外婆不是死于病痛和衰老,而是死于等待。那漫长的等待,如同岁月的重负,压在外婆的肩上,也压在李娟的心头,她发誓以后要带外婆离开那里,却始终没能如愿。
  戈壁滩地广人稀,到了夏天,村民和牲畜都进入北方的深山牧场,整个村子陷入一片寂静。村民的帐篷和地窝子里没有一丝炊烟,路上也看不到一个脚印,李娟一家留在村里,守候着无边喧哗的向日葵地。那时候,向日葵地附近有间水电站的职工宿舍条件相对便利,站长给她们一家免费居住。宿舍里曾圈养过牛,水泥地面上积攒了厚厚的牛粪,清理后才能住人。铲牛粪时,李娟满头大汗,灰头土脸,意外地吸引了周围职工好奇的目光。这让她忍不住暗自揣测,在那些旁观者的眼中,这个戴着眼镜、身材娇小的女孩究竟是怎样的形象。后来,望着铲也铲不完的牛粪和同情的目光,她开始羡慕世界上除她之外的所有的人,隔壁的职工,村里的酒鬼,甚至家里雇佣的短工……最终,她放弃铲牛粪,回到自己家的蒙古包,宁肯在那里忍受冬天彻骨的冷,又倔强,又脆弱,让人心疼。李娟很少在文字中袒露自己的孤独和脆弱,我们却能想象,在边地恶劣的生存环境中,她们一家更多的是忍受和坚持罢了。
  别离,如同向日葵生长过程中面临的一次次旱涝、冰雹、风霜,那是李娟生命中无法回避的主题。小时候在四川生活时,外婆就为自己的离世做好了一切准备:修坟山,打墓碑,订棺材,每次生病都告诉李娟存折放在哪里(病一好,再把存折换个地方重新藏起来)。李娟从七八岁开始陪外婆“预演”死亡,直到外婆96岁高龄去世,她已记不清跟外婆离别过多少次。而她自己也是在新疆和四川的来回奔波中长大的,一次次到达,又一次次别离。李娟曾说,她最擅长离别。而每一次离别,都如同一把钝刀在心上缓缓切割,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。记得有一次,李娟去汽车站送妈妈,大巴车在出站高峰期遇到堵车,一路走走停停。她的心里有股强烈的渴望,希望再次走上前去与妈妈说再见,最终却没能鼓起勇气。她说,人不是被时间磨损的,而是被一场场别离磨损的。对此我深有同感,每次回老家看望父母,离别之际,我都会坐在驾驶室瞥向父亲,跟他说一句“爸爸,快回家吧!”说完,眼神快速躲开,假装看看方向盘,再看看车前方。生怕与父亲的目光再次交汇,看到他那落寞的眼神后,离别的苦楚瞬间决堤。相见时难别亦难,离别,真的是一种无声的“磨损”。
  传说中,向日葵的花语是深爱与守望。在那片遥远的向日葵地里,李娟一家共同守望着向日葵的成长,这份守望不仅是对生命的细腻呵护,更是对中华民族游牧传统中对家园故土的深情厚谊。哪怕生活充满了艰辛,她们也一直保持着追寻阳光的姿态。《遥远的向日葵地》中,我看到了李娟那温婉有力的笔触,看到了游牧民族那份流淌在血液中的坚韧与乐观,看到了那片向日葵花,散发着温暖而明亮的光芒……
  (《遥远的向日葵地》李娟著,花城出版社出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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