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瞥
天水晚报
作者：王保利
新闻 时间:2025年08月15日 来源:天水晚报
□王保利
拿着稿费取款单去邮储银行，原以为星期天也开门的，谁知吃了闭门羹。我自嘲地摇摇头，转身要走，忽瞥见一对老夫妇缓缓行来。
耄耋之年的老头推着轮椅，轮椅上坐着头发全白的老太太，在晨光里泛着银丝般的光。老头腰弯得像张拉满的弓，走一步，停一停，轮椅的轮子便发出“吱呀——吱呀——”的声响，仿佛在替他叹气。他们朝着邮储银行的方向挪动，像两片秋叶被风推着走。
我站住了，想他们大约也是来办事的。果然，老头在银行门前立定，抬头望望紧闭的大门，自言自语道：“九点半了，还不开门？”老太轻拍他的手背：“再等等呗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如晨起的秋风。
我赶忙走过去：“大叔，银行今天公休，不开门的。”又指指门上的告示牌。老头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，恍然大悟似的“哦”了一声，向我道谢。老太也跟着点头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。
离开邮储银行，我拐上丰收路。猛然瞥见桥头北墙上的五叶地锦不知何时已结了果，一嘟噜一嘟噜地挂在藤蔓上。前几日还是青的，今朝却变魔术似的，有的紫了，有的竟显出橘红色来。阳光透过叶片间的缝隙漏下来，在白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凑近嗅了嗅，有股淡淡的草木香，混着初秋微凉的风，钻进鼻腔。
一位穿蓝布衫的清洁工正在群英河畔扫地。他五十出头，皮肤黝黑，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。扫帚扫过地砖，像春蚕“沙沙”地啃食桑叶。扫过的地面呈现出暗红色，衬着堤岸的绿柳，格外鲜亮。
我走过他身边时，正巧一阵风过，几片黄叶打着旋儿落下来。他抬头冲我笑笑，眼角挤出几道深深的纹路。“天凉好个秋啊。”他说。我应和着，瞥见他后背的衣裳湿了一大片，颜色比周围深了许多，似一幅随意涂抹的水墨画
河面上泛着粼粼波光，几只麻雀飞来旋去，发出“叽叽”的叫声。放假的孩童在追逐嬉戏，笑声脆响。空气中飘来蛋糕的甜香，不知是哪家小店开了张。
这些零星的片段，原不过是寻常日子里最普通的一瞥，却莫名让我心头一暖。
生活大约就是这样，由无数个不经意的一瞥组成。有时是一对老夫妇相互扶持的背影，有时是一串悄然成熟的果实，有时是一个陌生人额头的汗珠。它们平淡得几乎要被忽略，却又温暖得让人忍不住驻足。
我放慢脚步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和着远处传来的市井喧哗，竟出奇地和谐。
(摘自《金陵晚报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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