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 2023年08月18日

　　□于刘燕

　　“天上佳期称七夕，人间好景是秋光”，又是一年乞巧节，金风玉露相逢的时刻，也是属于我和先生的恋爱纪念日。
??商场里旗帜招展，各色字体书写着“东方情人节”的浪漫。先生已经陪我走了好几条街，他一手挎着包，一手拉着我，不厌其烦地走进一家家珠宝饰品店，帮我试戴挑选红手绳。
??关于红手绳的故事，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。
??小时候过七夕，女孩们流行在腕间戴一串红手绳。鲜艳的红色线绳闪着柔和的光泽，它们被来回交织编成一股，或同心结，或锁结，或金刚结，其间点缀几颗金色银色的珠子，当中的一颗最大最显眼，有的还可以搭配上属相或名姓。红手绳躺在精品店橱窗里，女孩们趋之若鹜，一时间，“皓腕红绳”成了小镇七夕节的一道风景线。传说七夕这夜，戴上红手绳就会得到仙女祝福，一年里顺遂如愿、心灵手巧。
??我当然也听闻了传说。但商场里一串红手绳要二十元钱，几乎是我半个星期的伙食费，而父亲那时又在病中，我自然是不敢奢望赶这种潮流。将红手绳摸了又摸，我终于恋恋不舍回了家。
??一进家门，便听到母亲叫我，我循声望去，母亲手中正穿针引线，旁边一团红色毛线球随着她的牵引，逐渐消瘦下去。我好奇地凑上去，“妈，冬天还远，这就开始织毛衣了吗？”母亲笑着撑开织线，一条红手绳赫然出现，与商场里的红手绳不同的是，这是一条用钩针织出来的毛线手绳。长长的织带上有三个花朵形状，花蕊是用白色的扣子缝制的，母亲整理着针脚，缝上最后一个来回，用牙齿“噔”的一声咬断线头，然后将红绳系在了我的手腕，刚好合适。
??“那你们小时候是怎么过七夕呢？”我摸着漂亮的红手绳仰头问母亲。“我们那时候没有红手绳，小姑娘们时兴七夕节用凤仙花染指甲……”我静静地坐在母亲身边，听她讲述着属于她的七夕记忆。
??“要染纤纤红指甲，金盆夜捣凤仙花”，母亲的七夕混着花草香气。她说她的母亲，也就是我的外婆，会在七月七这一天采摘下院子里墙角边的凤仙花花瓣，用石槌捣碎成泥，敷在小时候的母亲的指尖，然后以树叶包好。只消一夜睡醒起来，汁液变干，指甲上就会留下深深浅浅的红色。女孩们聚在一起，比较着谁的指甲染得更红、更均匀、更好看。母亲、外婆，她们原本和我一样，也是一个爱美的小女孩……
??先生听说红手绳的故事，是在相识后的第一个七夕节。三年相知，五年相伴，从白手到小康，如今，是我们一起走过的第七个七夕节，他说，要给我买一串红手绳，弥补一下儿时的遗憾。
??走过了多少商店，我已经记不清楚了。终于在一家专卖店的柜台上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款式，戴上一试，果然满意，先生欢喜地跑去结了账。看着他聚精会神地帮我戴手绳的认真模样，一瞬间，我仿佛穿越回去，又变成了那个在橱窗前踌躇徘徊的小女孩，而这次，无须仙女的祝愿，我终于明白，不管有没有红手绳，自己其实早已经是在举世无双的爱里恣意生长了一年又一年，哪里会有什么遗憾。
??手挽手走在回家的路上，新得来的红手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，而那条毛线编织成的独一无二的红手绳，早已随着时光的远去渐渐褪色，被我珍藏在了童年的“百宝箱”中，在每个不经意回忆过往的瞬间，它依旧闪烁着耀眼的红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