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 2023年08月07日

　　一场夏雨过后，漫步在公园林荫小道上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。路旁一片茂密的迎春花蔓间，忽然亮出一朵朵橘黄色的花朵，灿若烟霞，让人不觉眼前一亮，那不就是萱草花吗？
　　我不由得停下脚步，上前仔细端详，那几丛萱草，因有迎春花蔓为其遮阴，剑形的叶子油绿发亮，上面还滚动着晶莹的露珠。花箭从叶间抽出，花瓣六枚，细长微卷，形如百合花。
　　苏东坡在《和子由记园中草木十一首其一》中这样赞美萱草：“萱草虽微花，孤秀能自拔。亭亭乱叶中，一一芳心插。”萱草在我国栽培历史悠久，又名谖草，谖就是忘的意思。其最早文字记载见于《诗经·卫风·伯兮》：“焉得谖草，言树之背”。朱熹注曰：“谖草，令人忘忧；背，北堂也。”另一称为忘忧草，来自《博物志》中：“萱草，食之令人好欢乐，忘忧思，故曰忘忧草。”诗经疏称：“北堂幽暗，可以种萱”。北堂即代表母亲之意。古时候当游子要远行时，就会先在北堂种萱草，希望母亲减轻对孩子的思念，忘却烦忧。唐朝孟郊《游子行》就写道：“萱草生堂阶，游子行天涯，慈母倚堂门，不见萱草花。”
　　我喜欢萱草花，缘于儿时生活在西秦岭大山深处的老家。那时村里很少有人养花，可村庄一年四季却鲜花不断，最多的花就数萱草花了。这种花不择土壤，耐干旱贫瘠，生命力顽强，不怕烈日暴晒，不惧风吹雨打，默默地生，悄悄地长，装点着大地的美丽。
　　我又想到我的母亲，她一生辛劳，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和痛苦。在物质生活匮乏的年代，为了养育我们，她白天黑夜忙碌着，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。晚上我一觉醒来，母亲依然坐在昏暗的煤油灯前穿针引线，为我和弟妹缝补衣服，或者纳鞋底、做鞋子给我们穿。“慈母手中线，游子身上衣，临行密密缝，意恐迟迟归。谁言寸草心，报得三春晖。”这首饱含对母亲深情的诗句，不知曾经拨动过多少人的心弦。
　　盛夏季节，当别的花偃旗息鼓时，萱草花开了。她没有牡丹花的雍容华贵、没有玫瑰的妖艳欲滴，也没有茉莉花的芬芳醉人，但她亭亭玉立，婀娜而不娇媚，优雅而不粗俗，是乡村孩子最喜欢的花。小时候，大人们在生产队干活，我们这些小孩子总会把萱草花摘下来当毽子踢，扔得院子里到处都是。好在萱草花是摘不完的，她的花和蜀葵的一样，一枝花箭上有十几朵到几十朵花苞，一朵花儿只开一天，这朵谢了那朵又接着开了，通常从五月份开花，一直能开到七月份。
　　中医认为：萱草根具有利水，凉血之功。《本草求真》谓：“萱草味甘而气微凉，能去湿利水，除热通淋，止渴消烦，开胸宽膈，令人心平气和，无有忧郁。”人到中年后，离开家乡在异地生活，突然看到公园里的萱草花，心里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。
　　这一刻，极想用五彩笔绘出光影里萱草花的斑斓。不要具象，只要那份缱绻氤氲的植物朴茂意味。也想学学电影里的切换镜头，把公园里绿色的主角换作这羞涩里藏着内涵的萱草花，让这美得匆匆、纯洁得一丝不苟的花，做一回凡尘里最耀眼的草。
　　大自然惠赐给人间的萱草花静静地站在红瘦黄肥里，见证着蒜白葱绿的日子。突然，我想在阳台上的花盆里种下几株萱草花，寄托乡愁，表达对母亲的思念。
花园手记